吃過飯後，餘意借口要回去寫作業，早早地跟他們分開了。

熊初墨趁著中午休息趕緊把餘意攔在了家門口，餘意嫌他體積大顯眼，把他拉上了三樓。

熊初墨很少進他家，原因是餘光鐘在他就不好意思，這回餘光鐘又出差了，他一進去，倒是挺新奇。

餘意跟他說過了餘忻的事，熊初墨顯得很震驚。

“所以……你忽然有個哥哥了？”熊初墨差點沒緩過來，“帶著一起上學的那種？”

“是。”餘意也有些頭疼，他從小到大倒也不是沒人陪，只是多數時間都是陪著打架來著。

“不過嘛……”熊初墨細看餘意的神色，見無異，這才繼續說，“你哥既然在一班，那成績很好啊，你應該不用擔心的。”

“誰知道。”餘意仔細想了想，還是打算不把腦殘這話說出來刺激熊初墨了。

熊初墨進他家喝了一大杯果汁，喝完了要上廁所，餘意沒管他，讓他去了。

結果，在聽到從廁所裏傳來的豬叫聲後，餘意猛然想起來今天早上他在廁所看到的那副自拍。

餘意把廁所門一拉開，果然看到熊初墨跟個泥鰍一樣，坐在地上抱著馬桶笑成了一朵霸王花。

“餵。”餘意用腳踢踢他，“不上滾出去。”

“兄…兄弟啊…”熊初墨笑出了驢叫，“你這加的不是濾鏡啊，是綠鏡啊！”

“……”餘意面無表情問他，“你皮癢了？”

“哈哈哈哈！”熊初墨艱難地伸出一只手，把手機舉起來，根本就不怕死，“我跟你說這可是你的黑歷史！我拍下來了！”

餘意作勢要去搶他手機，熊初墨靈活地從他旁邊滾了出來，邊笑邊往門口跑。

“意意我走啦！”

餘意看著他出去，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照片，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好不容易拿到了餘意的黑歷史，熊初墨這兩天格外惜命，連聯系都不聯系了。

餘意抽了空去八老太家裏一趟，八老太因為前幾天遛貓貓亂竄的事還生著氣，見了餘意來，停下鏟屎的工作，插著腰氣憤罵：“你也來看我笑話的？”

餘意知道她的脾氣，沒回她的話。

“真是！”八老太開始絮絮叨叨，“什麽樣的媽就教出什麽樣的小兔崽子！要不是胖球那不要命的東西跑過來抓貓，我的貓乖得很！”

餘意懂了，看來又是那熊孩子的鍋。

八老太宣洩完了自己的氣憤，看餘意蹲在那邊逗貓玩，又想起來他媽的事。

“你媽回來了？”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問了一句。

“嗯。”餘意應了一聲。

“挺辛苦的吧。”八老太冷笑了一聲，“當初我就勸她不要離婚，偏不聽我的。”

餘意甚少從她嘴裏聽到關於辛欣的事情，倒是有些好奇，擡起頭來看她。

“你媽那時候可倔了，誰說話都不聽。”八老太搖著頭嘆了口氣，“還帶著一個孩子，就那麽跑了，你想想，這女人離了老公，還能混出什麽名堂來？”

餘意不悅地皺了皺眉。

八老太說到這裏，又重新蹲下身去鏟屎。

“聽說那個洋鬼子也回來了？”見餘意不搭話，她又換了個話題，“現在在旁邊的初中教英語？”

“好像是。”餘意想，她大概說的是徐熙和。

“沒出息。”八老太彎著佝僂的背，動作卻利索得很，“專學了些沒用的東西，說那些嘰裏呱啦的話，誰聽得懂。”八老太拍了一巴掌又過來蹭吃的小花貓，“現在還教壞下一代。”

餘意依舊沒搭話。

八老太顧自說著話，餘意摸出手機來拍了幾張小奶貓的照片存進手機裏。

他媽這時候給他發來了消息。

—意意，我今天下午就帶忻忻去學校了。

餘意回了個嗯，聽到八老太話題轉到了前天早上的事。

“虧得是大帥老實，這要燙了別人，燙了胖球那小兔崽子，那女人還不得把達也罵死。”八老太換了個地方繼續鏟屎，“說起來，跟他大哥比起來，司令真是越來越不服管教，昨天晚上又被他爸打了一頓。”

“怎麽？”餘意不知道這事。

“還能怎麽，”八老太頭也沒擡，“昨天跑去跟胖球打架，被他爸逮到了。這死小子一天到晚就喜歡欺負比他小的。”

司令是大帥的弟弟，跟大帥不同，繼承了他媽的基因，能說話。

餘意想著估計這事還是司令占了理。

隔了一會兒，八老太站起身捶捶腰，一轉頭，看見餘意左手上戴了塊表，問：“喲，買表了？”

“嗯。”餘意沒解釋。

“多少錢啊？”八老太走近了些看，“挺貴的吧？”

“一千多吧。”餘意隨便扯了個數字。

“哇。”八老太做出吃驚狀，“這麽貴的表，夜裏能發光嗎？”

“……”餘意很誠實，“不能。”

“那還賣這麽貴？”八老太似乎很不能理解，“我看達也那傻小子買塊兩百塊的表都能發光呢！到處給我炫耀。”

餘意沒接話。

晚上餘意回家的時候，接到他媽打來的電話。

“兒子，忻忻在這邊已經安頓好了，你是明天來學校嗎？”

“是。”

“那好，你們倆中午一塊兒吃飯吧。哦對了，忻忻宿舍是四棟的408。”

“好。”

餘意掛了電話，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

他望去，門被一點點推開了，露出一條縫。

“兒子？”餘光鐘的聲音和他半張臉一塊兒出現，“你在嗎？”

餘意沒想理他，起身進了房間。

餘光鐘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了，聽見餘意關門的聲音，這才松了口氣。

“小兔崽子，爹的話理都不理。”

第二天早上，餘意到教室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熊初墨開始還企圖叫他一塊兒上學，結果這人幹脆手機都關機了，他不想再重覆三百只鴨子的噩夢，只能留下一句“兄弟保重”，自己走了。

教室裏正在上課，是新來的英語老師，年紀很輕，看上去像是大學剛畢業，一張臉長得不錯，至少在餘意見過的所有老師裏，算得上是帥。

見餘意來，他朝他笑著點點頭：“進來吧。”

餘意在眾人的註目禮下走到了最後一排——

他看著趙酒正以貴婦姿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隨便放了一本數學書，人捧著手機正看得起勁，手機連著一根數據線，從凳子下邊牽過來。

趙酒註意到他來，用眼神示意他旁邊的位置。

“你過來。”餘意盡量壓低聲音。

趙酒一見他的眼神立馬坐正了，轉頭又看向他。

“我把桌子換了。”他讓開了一點，露出堆了兩本書的桌肚，“看。”

“……”餘意坐到他旁邊，心裏掐死傻逼的念頭又隱隱升起。

英語老師在上邊讀課文，餘意桌子上邊裏邊幹幹凈凈，根本就沒有書。他剛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來，忽然從旁邊扔了一本英語書過來。

“膽子挺大，上課書都不帶。”趙酒眼睛仍然盯著手機，“不用跟哥哥見外。”

他一提到這兩個字，餘意剛要去拿書的動作立馬頓住了。

他轉頭看趙酒，想放些狠話，但是腦袋一想，覺得這話明明是自己叫出去的。

趙酒見他盯著自己看，那眼神一看就不善，立馬往墻那邊靠了靠。

“九哥。”前邊的岳郁悄悄地扭頭，一臉的委屈，“你的腳，踢到我屁股了。”

趙酒稍微把腳往裏縮了縮，岳郁又重新比了個OK的手勢過來。

餘意把趙酒的英語書翻開，也不知道老師講到哪裏了，隨便翻開一頁，上邊居然做了點筆記。

他有些意外，仔細看了看，花體英文字寫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練過的。

待餘意看清楚了上邊寫的內容後，他啪的一聲，面無表情地把書合上了。

—Zhao jiu shi shi jie shang zui shuai de da shuai bi.

—Bu fu jiu ta ma lai gan.

餘意覺得他的眼睛要瞎了。

第二節 課下課後，餘意把他的英語書扔回他的桌子上。

“九哥啊。”前邊鄭任回頭喊了一句。

“乖兒子。”趙酒也應了一句。

“……”鄭任把手機舉起來給他看，“好像要開始換宿舍了。”

“中午就要全部換完。”岳郁一臉苦悶地補充一句，“我們換到四棟了。”

話音剛落，外邊響起了運動員進行曲。

“操？”鄭任望著外邊，“不會要跑步吧？”

小胥這時候從後門進來了，拍拍手，喊：“出去做操了啊！請假的過來跟我說，現在都出去。”

前邊幾排的同學立馬起身往外走，中後排則是慢慢吞吞地挪步。幾個女生挪到後邊來，似乎是要請假。

趙酒站起身，排在了幾個女生的後邊。

岳郁和鄭任兩人見狀，立馬也跟趙酒站在一塊兒。

餘意走得慢，剛走到門口，聽見後邊傳來小胥惱怒的聲音：“你們也來例假？！給我下去！”

鄭任和岳郁屁滾尿流地跑出去了，只有趙酒臉皮厚，還慢悠悠地走在後邊。

操場上，別班都在做操了，從十班往後的隊伍一個比一個散漫，十三班的隊伍後邊甚至已經開始圍成了一圈，拿手機鬥地主。

趙酒走到十班的隊伍後邊，發現最後一個是餘意。

出乎他意料，餘意竟然在跟著前邊稀稀拉拉的人做操，動作不是很標準，但是勉強看出來在學習。

趙酒站在他後邊，一下沒註意，被他轉體時胳膊一甩，甩到他跟前，他下意識就抓住了他手腕。

不是故意抓他，只是之前幹架幹多了，被別人侵犯了安全距離就下意識會伸手。

餘意莫名其妙被他抓住手腕，手比腦子快，被抓住的手很快翻過去，同時抓住他的手腕。

下個動作就是把人拉過來朝肚子上招呼一拳，但是餘意腦子轉過來了，動作忽然停滯。

兩人相對無言半秒，剛要開口，從前邊走過來的小胥吼了一嗓子：“後邊幹什麽！做個操還牽起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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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我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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